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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默,中国当代新禅宗诗派的创始人,代表诗人。《佛教文化》,《禅露》、《禅》、《诗歌月刊》、《诗选刊》、《诗潮》以及美国《新大陆》、《TALISMAN》(英语诗刊)等杂志都介绍过他的诗文。现居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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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雷默的诗始于侯马的推荐,是在一张报纸上,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作品,没想到他遁入了自由的互联网世界。 ——桑克《互联网时代的中文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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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诗歌研究》推出了一位重要诗人:雷默 ——阿翔《九十年代主要民刊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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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默倡导“新禅诗”已有二十年了,这令他不可能成为诗坛主流,他的价值在于面对这个不纯的时代,最终写出了开放的纯诗:本诗多有现实的质感和艺术性。 ——伊沙《新世纪诗典》第三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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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默的诗歌风格简静,境界高远。诗歌形式大多短小,语言从容,语气淡定,没有深奥与玄秘,禅味自然,读后特别能深入人心。——宫白云《对自然与人类境遇的忧患与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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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默把古老禅理融入时代意识表现于汉语白话文新诗,使得已有千年根系的禅诗萌发出新的形态和生命力。雷默的禅诗是真正的现代禅诗。 ——呼岩鸾《古代和现代,佛诗和禅诗:以舍利和雷默为例

    

    四月
      

               雷默

 

四月 我看见
树的生长 在山坡上
每天不一样
初一新芽 十五浓荫

四月 我听见
林的鸣唱 在月光下
今天像鸟 昨天似马

四月 我的女儿
她会走路了 东倒西歪

1991

 

七个四月
                  谷川俊太郎


四月我上学去了
四月开着什么花我不知道
四月我上学去了
穿着短短的裤裙

四月我被送出去当女佣了
四月开着什么花我不知道
四月我被送出去当女佣了
装着守护袋在包裹里

四月有人向我求了婚
四月开着什么花我不知道
四月有人向我求了婚
酥痒地令我笑了起来

四月我成了母亲
四月开着什么花我不知道
四月我成了母亲
孩子长得很标致

四月我成了寡妇
四月开着什么花我不知道
四月我成了寡妇
颜面有着三十二根的皱纹

四月我有了六个孙子
四月开着什么花我不知道
四月我有了六个孙子
还增添了六只小狗

四月我终于死去了
四月开着什么花我不知道
不知道开着什么花
四月我终于死去了
站在佛陀的身边 往下看
下界正盛开着樱花 


田原 译

    

    艾略特在《荒原》里是这样写四月的:“四月最残忍,从死了的土地滋生丁香,混杂着回忆和欲望,让春雨挑动着呆钝的根。”此诗首句即说四月是一个“残忍”的季节,但我们不难看出,诗所表达的,更多的却是“诗人自己独特的生命体验”。雷默的《四月》和谷川俊太郎的《七个四月》,同样也体现“生命体验”这一特征,但二者又各有特色。

说到“四月”,你会想起什么?二十四个节气里,四月初始便是“清明”。“清明”,气清景明,时万物皆洁齐,气温升高,适于春耕。春天,意味着开始,意味着生命的新生。雷默老师的四月之诗,来自对当下生活的片段化描写,在变化的生命过程中,又以万物无时无刻的生长告诉了我们诗人内心最独特的生命体验,即“万物皆有灵性”。关于四月,诗人写到,“树的生长”“不一样”,“林的鸣唱”像“鸟”像“马”,“女儿”“会走路”等,都带着诗人自己的痕迹,即“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树”是诗人所见的,“鸣唱”是诗人所闻的,“女儿”是诗人用心感受到的,在生命这个过程里,以“树”“鸣唱”“女儿”这三个意象所代表的植物、动物、人类,以及世间万物,都以其生长揭示着生命的变化与延续。此诗写世俗平常之事、之声、之人,却蕴含着关于生活、关于生命的灵性与真心,而这些,都是构成生命的重要部分。

读谷川俊太郎的《七个四月》,我不禁想起了奥古斯特•斯特林堡的短篇小说《半张纸》。该小说仅一千多字,用一种“浓缩人生的艺术”写出了主人公两年的酸甜苦辣、聚散离合的生活以及人生体验,余味无穷。《七个四月》与小说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们在诗中看到女主人“我”“上学了”、“被送出去当女佣了”、“有人求婚”、“成了母亲”、“成了寡妇”、“六个孙子”、“终于死去了”等一系列生命轨迹,这些由事件的点所连缀起来的生活,尽管我们并没有真正看见主人公具体的人生,但从这些字眼中我们却完全可以想象出其生活,甚至她每一阶段中具体的情感。茵伽登《文学的艺术作品》中说到“图式化结构”,而此诗正是如此。诗中大纲式的叙述给了我们确定又充满想象的空间,即“几段空白所表明了主人公的一生”。我们的主人公,她度过了天真浪漫的童年,后因家庭变故,生活开始穷困,她不得不被送出去当女佣,此刻她的心无疑是悲伤的;她开心地结婚了并有了孩子,后来又成了寡妇……我们可以大胆地猜测:为什么其丈夫死了呢?是什么导致了女主人公的悲剧?疾病?饥饿?抑或战争?“六个孙子”意味着主人公老年的到来,我却又有些欣慰,不管怎样,人类到底还是活下来了并走得长远了;但年老却更加昭示着“死亡”这样的字眼,年老的人,再难拥有新鲜的事物,这无疑又让人感到悲伤。

诗中每一小节都出现的“四月开着什么花我不知道”一句,让我又想起雷默《凋谢》一诗中的句子:“四月盛开的花朵,八月凋谢”。时值四月,“物候对花”,更有一种惊心动魄之美。我们纵观谷川俊太郎的这首诗,“不知道的花”贯穿了女主人公整个一生,是其生命经验及个人独特情感的见证。这个“花”到底是什么呢?诗在结尾写到,“我站在佛陀的身边,往下看,下界正开着樱花”。由此可见,樱花作为一个普通意象,在被诗人赋予独特生命体验及含义的时候,它就不再是普通且平常的了。“我”与“佛陀”站在一起,诗人仿佛是在告诉我们,即使是平常之人世俗之人也有一颗如佛的心,“佛”即是“我”,“我”即使“佛”,我终于看见了一生未曾关心的美丽的樱花。

总的来说,两首诗都是诗人生命的独特体验,语言也都简洁朴素。雷默的四月是生命里的一个四月,他看到了生命的无限生机和妙趣;谷川俊太郎的七个四月,概括了诗中“我”的一生,留给我们的是经历了人生起落之后大彻大悟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