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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默,中国当代新禅宗诗派的创始人,代表诗人。《佛教文化》,《禅露》、《禅》、《诗歌月刊》、《诗选刊》、《诗潮》以及美国《新大陆》、《TALISMAN》(英语诗刊)等杂志都介绍过他的诗文。现居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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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雷默的诗始于侯马的推荐,是在一张报纸上,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作品,没想到他遁入了自由的互联网世界。 ——桑克《互联网时代的中文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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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诗歌研究》推出了一位重要诗人:雷默 ——阿翔《九十年代主要民刊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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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默倡导“新禅诗”已有二十年了,这令他不可能成为诗坛主流,他的价值在于面对这个不纯的时代,最终写出了开放的纯诗:本诗多有现实的质感和艺术性。 ——伊沙《新世纪诗典》第三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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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默的诗歌风格简静,境界高远。诗歌形式大多短小,语言从容,语气淡定,没有深奥与玄秘,禅味自然,读后特别能深入人心。——宫白云《对自然与人类境遇的忧患与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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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默把古老禅理融入时代意识表现于汉语白话文新诗,使得已有千年根系的禅诗萌发出新的形态和生命力。雷默的禅诗是真正的现代禅诗。 ——呼岩鸾《古代和现代,佛诗和禅诗:以舍利和雷默为例

今日成都晚报刊覃贤茂兄《四季池塘》组诗,以及我的评。(网易已转)。由于版面所限,我的评删去不少。

现贴出原文:

四季池塘,映照诗人之心

覃兄80年代就在诗坛成名,写出《尴尬》那样的诗篇,90年代后,主要精力转向《易经》、武侠等研究以及小说写作,近些年在大学教授国学和诗歌,诗歌写作遂又恢复,且开新境界。

初读覃兄贤茂的《池塘四章》是今年5月29日晚上,他通过微信发给我的。他让我给他看看字词锤炼以及其它建议。我在微信上回了“四季池塘,映照诗人之心”。

记得春节期间,我在他南京居所喝酒,他从手机里找出一直未公开的《花园三题》,我读后说,你的三座花园,远比你著名的《饮酒20首》好。不仅仅是突破之作,更有大师气象。没想到,三个月之后,他又写出了直抵内心的池塘四章。

关于池塘四章,覃兄在5月31号的微信里发过一组照片。从照片上看那池塘,与我经常在幕府山脚下看到的池塘没有什么差异。远有山影参差,近有芳草葳蕤。水面上有睡莲,还有芦苇与水草。这样的池塘在中国南方随处可见,是中国南方的典型意象,也是中国南方文人的典型意绪。

春草生长的池塘

生长无处不在,如果没有内心的倾向
这鸟儿为何会鸣唱,为何会让你突然流泪
是的,你早年幼稚的对于杨柳与青草的爱,至今不改
正像池塘的春水,轻轻,轻轻地流淌
难道所有的风景,都不会与内心的浪漫一样?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南朝诗人谢灵运在永嘉出任太守时曾以初春的池塘表达了自己因病卧床一个冬天的颓废心情。覃兄青草生长的池塘虽然远离谢灵运在永嘉的池塘,所处的时代也离南朝一千多年,但我感觉就是一个池塘。

生长无处不在。诗人来到池塘边的时候,或许已经过了初春。一个人居住在离成都50公里的小城,春日闲逛,偶遇一池塘,内心的感动恰似春草萋萋。一个人,面对一方池塘,想起早年在成都旁边另一小镇的青葱岁月,泪水突然涌出一点不是矫情。这是对自然山水的挚爱,对流逝岁月的缅怀,对当下美景的怜惜。这或许有些颓废,但我知道,他是一个沉湎于从颓废中发现美的人。这样的性情,我俩很是相似,10多年前的一个暮春,我在黄昏时登上幕府山,满山的蔷薇、槐花在飘零,当我转头看见悬崖下无言的一江春水时,我也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难道所有的风景,都不会与内心的浪漫一样?”诗人这一发问,是否告诉我们,他内心的浪漫定格在一个唯美的时刻,没有眼泪,没有流变,而是一个刹那永恒的幻象?

初夏涨水的池塘

不,这是贪心和欲念,不要说这是节气的变换
幸福是被独处的空间和时间遮蔽起来的吗?
你看初夏雨后涨水的池塘,淹没了草丛中的小径
你不能不再次感叹,不,不可能是更多
再美丽的风景,也不可能多于某种被隐藏的心情

初夏涨水的池塘已经完全与春草生长的池塘不同了,诗人的心境也由此发生了很大改变。这时的池塘完全是一种隐蔽,或者说是破坏。芳草没了,小径没了,鸟鸣似乎也失去了。只有浑黄的泥水,或许还有陈年的枯草与朽木。还有落花的影子么?雨是停了,水却在流淌,池塘涨水,心意阑珊。

不,这是贪心和欲念。语气如此决绝,诗人突然发现,自己的伤感,自己对于春日池塘的眷念都是贪心和欲念的所为。他多年研究《易经》,对于四时物候的变化,了然于心。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却更多发乎于情,显露出一个诗人的本相。

他再一次问自己,“幸福是被独处的空间和时间遮蔽起来的吗?”我们无须去追问幸福是什么,所有的追问都是毫无意义的。襄州庞居士参马祖云,不与万法为侣,是什么人?祖云: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则与汝道。覃兄此处的发问,其实已经隐含了答案:幸福就是被独处的时间和空间遮蔽起来的东西,只有自己去体悟。你若是去问什么是幸福,他或许会让你一口喝尽池塘水。诗的最后一句,再次告诉我们,所谓风景,就在我们内心。一次,一个朋友给他电话,兴奋地告诉他,已经在西藏深处了,而他笑曰,你用双脚去旅行,我用心灵旅行。

秋天枯荷的池塘

那是梦想中的美丽,江山美人,即使在秋风中破碎
但那还是美,但那还是梦境,还是才子小模样的梦呓
只有池塘枯荷的残叶,才能明白失败者的悲哀和荣耀
凄清的雨后,点点滴滴,直到黄昏,或是直到天明
富于象征的风景,可不可能真的暗示出你想说出的这些?

 
我曾无数次面对秋天枯荷的池塘,有时也在初冬。我写过枯荷,也拍摄过不少照片。但当我读到覃兄这秋天枯荷的池塘时,我还是一惊。这是典型的颓废之美,典型的东方禅境。日本人发明了枯山水园林景观,中国人却更喜欢在自然的变化中直接去把握与顿悟。

自然本来就是变化无穷的隐喻,《易经》、《庄子》所写均是自然之象。对于这首诗,我不想多说,我只想告诉你,在覃贤茂眼里,枯荷是易经中的卦象,而此诗就是他写的卦辞。

冬日雪后的池塘

旧日的游历,消失的爱情,哀悼般为了纪念而画出的素妆
万物如此上心,谁都会在此时,明白一切都是空虚
寒冷在池塘冰面积雪的怀抱中,竟然会因此而感到慰籍
山和水因此是必须的,你不能不沐浴焚香,因心动而卜筮
所有的风景,等待的是那些必须回家的爱人

这雪后的池塘是多么的安静,多么的慰藉。虚与实,寒与温,静与动,消失的爱情与回家的爱人。我想起自己写过的一首《雪后》:太阳从云层里探出头/雪后的空气清冷、幽秘/世界干净而透明/像一块刚刚擦过的玻璃/又似一盘重新开始的棋局/黑与白,悲与喜,从容与匆忙/动者愈动,静者愈静/记忆,冬眠深处的蛇/突然苏醒,伸出了舌头/树影、车流、岩石。/岩石背后的风。风中的叶子/叶子下面的拥抱和亲吻/雪覆盖了山峦,多么短暂/唯有静虑,像冰凌/在缓慢的冬季,在黑夜中/持久地悬着/孤独的冷冷的芒刺

难道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只有当雪覆盖了一切,才感知了世界的真实与空虚,寒冷与温暖?一切重新开始,沐浴焚香,卜筮未来,在寂寞中等待下一个春草生长的池塘?

怎么理解“山和水因此是必须的”呢?乍看有些主观,其实包含了两层意思,道生万物皆有情,另一层意思是,心中有情便可妙有万物,万物皆在心中。

我与覃兄缘起80年代,中间各为生计忙碌失去联系。后来续缘于两次在街头邂逅,当然更应是相近的性情和诗学趣味。今日重读他的四季池塘,感觉他写的就是人生四季,各有各的境遇和境界。

最后说一句:年轻时写诗,大家拼的是才气,中年之后,诗人之间的较量,比的是境界的高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