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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默,中国当代新禅宗诗派的创始人,代表诗人。《佛教文化》,《禅露》、《禅》、《诗歌月刊》、《诗选刊》、《诗潮》以及美国《新大陆》、《TALISMAN》(英语诗刊)等杂志都介绍过他的诗文。现居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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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雷默的诗始于侯马的推荐,是在一张报纸上,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作品,没想到他遁入了自由的互联网世界。 ——桑克《互联网时代的中文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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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诗歌研究》推出了一位重要诗人:雷默 ——阿翔《九十年代主要民刊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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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默倡导“新禅诗”已有二十年了,这令他不可能成为诗坛主流,他的价值在于面对这个不纯的时代,最终写出了开放的纯诗:本诗多有现实的质感和艺术性。 ——伊沙《新世纪诗典》第三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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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默的诗歌风格简静,境界高远。诗歌形式大多短小,语言从容,语气淡定,没有深奥与玄秘,禅味自然,读后特别能深入人心。——宫白云《对自然与人类境遇的忧患与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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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默把古老禅理融入时代意识表现于汉语白话文新诗,使得已有千年根系的禅诗萌发出新的形态和生命力。雷默的禅诗是真正的现代禅诗。 ——呼岩鸾《古代和现代,佛诗和禅诗:以舍利和雷默为例

    对于禅与诗的研究,愈来愈引起人们的重视。禅是人生的艺术实践,生命的最高体验,本质上,与诗是一致的。

    但是,禅和诗并不是一般意义的经验主义和心理分析。它要求我们抛开任何媒介而直接把握事实,达到自由、智慧的境界。禅所倡导的“见性成佛”、“即心即佛”,其主要思想就是和心的内在活动接触,而不依据任何附加物,在可能的范围内选择最直接的道路——体验。所谓见,就是要见到事物的究竟本性,与万物同一,合为一体。

    在禅的基本观点中,我们知道“无念”。“无念”并非心理学所指的无意识。“无念”实质上突破了有无、善恶,有限和无限等二元意义的束缚,也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屏障。“无念”是主客体高度统一的最高实在,是深刻的生命体验。它不是寂灭,相反地,它是活动,行动,是见闻、思维和记忆。禅与诗的体验,正是一种独特的顿悟方式,它超越了逻辑分析的一切界线,最终进入了“无念”的状态。

    禅的智慧,是不受情识影响的无分别智。禅学的精髓只在于对日常生活和一般事物获取一种新的观点,在发现和创造中捕捉流动的生命之光。禅悟的最大敌人是理智。同样的,诗也无可逃避地成为理智威胁的对象。诗人在对世界感知的时候,如果把主体我凌驾于客体物之上试图探求什么,表现什么,其情形正如一个和尚问佛在何处一样,必然是徒劳。诗歌在很大程度上显示了对知识的排斥,与禅保持着一致性。诗的第一要素是“悟”,严羽曾把孟浩然与韩退之作比较,就学力而言,孟比韩差得很远,但诗的艺术成就,孟却远在韩之上。

    “空”或“真如”的境界是禅的最高境界,其实用禅师的话讲不过是用平常心看世界,对世界作彻底的肯定。如看见一棵树就是一棵树,听见鸟叫就是鸟叫。青原惟信禅师说,未曾体验空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体会到空后,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但作更深一层体会时,山又是山,水又是水。禅师这种对事物的深刻体验,正是诗人所必须的。否则,是不可能达到高的艺术境界的。诗的灵感也即是禅的顿悟。可以说,纯粹的诗歌境界就是禅的真如境界。它给我们带来超升和恬静自足的感觉。

    铃木大拙先生曾举过这样一个例子,德川幕府末期,日本女诗人千代写了一首俳句:“啊,牵牛花,把水桶缠住了,(我)去要水。”六月的一个早晨,诗人去打水,发现井边的水桶被盛开的牵牛花缠绕着,她被深深的感动了。然而只是说了一句:“啊,牵牛花”,诗人的心被打开了,体会到了对花的一切意趣。

    所以说,禅只确认日常生活的事实,在最平凡、最普通的事物中显现。日本作家川端康成《在美的存在和发现》一文中告诉我们,他在檀香山的海滨住了两个月,又几日的早晨,发现阳台餐厅里的一张长桌上 ,整齐的排列着许多玻璃杯,晨光洒落在上面,晶莹而多芒,美极了,终身铭刻在他心中。川端康成对禅很有研究,但这里他只叙述了一个简单的事实。禅与诗或艺术不是神秘的东西,只要用心去体察,就会发现日常中的奥秘。当你的心被洞开,你就会在事物运动的每一个瞬间拥抱无限的空间。我们说“艺术源于生活”,“美是到处存在的,关键是发现”时,我、想也应包含了这方面的意义。

  另一个问题,就是禅与诗对自然采取的态度。禅的观点显然代表了东方文化的精神,认为自然与人是统一的整体,人只是自然的一部分,人的行为和意志不能超越自然之上。人生的问题就是自然的问题。青原惟信对山的几番不同认知告诉我们,当把山看成独立于我们之外与我们对立的东西时,山不是山,只有把山融合在自己的生命中,同时也把自己融合在山中时,山才真正是山。诗人对自然的态度可以说就是禅的态度。“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陶渊明眼中的山不正是青原惟信所见的山吗?王维、孟浩然、谢灵运以及美国现代诗人盖里·斯奈德、菲利普·惠伦都向我们展示了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禅之生机。

  今天,我们处在一个物欲横流的变革时代,诗与禅所面临的是同样一个问题。诗歌的精神正是禅所理解的自由与智慧,生命的彻底解放。

                                                                                          1992年11月

原载于《佛教文化》1993年第二期